◎导读◎
1932年10月12日，广西省立师范专科学校举行开校暨校长就职典礼，宣告广西师专正式成立，杨东莼任首任校长，这是广西高等师范教育史上的一件大事，是广西高等师范教育的开端，广西师专也成为中国近代最早的高等师范学校之一。
杨东莼来桂
1932年初，广西当局决定筹建广西省立师范专科学校。到秋季入学时，筹备主任唐现之已把学校筹建了起来。学校是为桂系当局培养新政人才的，请谁来担任校长？这个问题摆在了时任广西省教育厅厅长李任仁的面前，李任仁一时心里无底。正在踌躇之时，白崇禧的作战室主任参谋刘斐，极力向他推荐杨东莼来做师专的校长。
刘斐与杨东莼是湖南醴陵同乡同窗，彼此间有着深厚友谊，是莫逆之交。1919年初，刘斐跟着白崇禧来到广西，在其身边做主任参谋。杨东莼于1919年初考入北京大学，参加过五四运动，是五四运动的中坚，两年后休学回湖南，先后在醴陵、长沙等地任中学教师，并于1923年在长沙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27年4月，长沙形势急转直下，杨东莼已不能在长沙、醴陵立足，遂在友人资助下，于这年12月，东渡日本留学。此时的刘斐，也被白崇禧保送到日本学军事。一次偶然机会，杨东莼与刘斐在东京街头巧遇。两个多年未见的同窗好友，做梦也没想到能在异国重逢，格外惊喜。刘斐学成后回到广西，继续留在白崇禧身边工作。心头牵挂的一件事就是把杨东莼推荐给白崇禧，但苦于未遇到合适的机会，直到1932年初广西当局要创办广西师专。刘斐的推荐不仅仅是因为旧日友情，还因为与杨东莼在日本相遇后，刘斐眼见着这位昔日北大才子逐渐成长为英姿勃发的青年学者——抵日后杨东莼翻译、著述多有成就，他翻译的恩格斯《费尔巴哈论》出版后在中国学术文化界广受好评；他撰写的《本国文化史大纲》由上海北新书局1931年出版后影响甚大。
杨东莼
刘斐向白崇禧推荐杨东莼任广西师专校长，白一口应允，并对他说：“你要会做工作，先向省教育厅厅长李任仁推荐，由李找我，我好说话。”刘斐按照白的授意，立刻去找李任仁，对他说：“杨东莼是北京大学高材生，又留学日本，是大学问家，做师专校长完全够格。”李完全同意。之后，李任仁跟白一说，两人一拍即合。杨东莼就这样被白、李定为广西师专校长。
白崇禧与李任仁议定杨东莼为广西师专校长之后，刘斐旋即写信给在上海从事历史、哲学研究的杨东莼，通知他速来桂林任职。杨东莼根据刘的嘱咐，1932年8月间从上海来到桂林，此时的杨东莼32岁。随即，在刘斐、田良骥（湖南醴陵人，与刘斐、杨东莼、朱笃一等均系同乡同窗好友。此时，田在广西兴安县任县长）陪同下，从桂林到南宁，与李宗仁、白崇禧见面。白崇禧叮嘱杨东莼想办法办好师专，为广西培养更多的人才。就这样，在刘斐一手推荐之下，杨东莼得到了李宗仁、白崇禧的认可，顺利出任广西省立师范专科学校首任校长。
举行开校暨校长就职典礼
典礼上，李任仁把一枚用1932年10月初的一天，杨东莼在广西省教育厅厅长李任仁的陪同下来到广西师专。12日，学校举行开校暨校长就职典礼。学校礼堂内外，到处张贴“师专是建设广西之柱石”等标语和口号，校园气氛十分热烈。
红布包好的校印双手捧着交给杨东莼，以示郑重交权。继之，杨东莼校长作了长篇答词，阐述创办师专的特殊意义、自己的决心和办学理念。他在就职演讲中说：“在这国难当头、农村经济日益破产、危机四伏的时候，广西政府能拿12万元开办费，每年9万元的经常费用来办师专，实在有它的特殊意义。”他说，“师专是对现有的学校或过去的师范学校革命而产生的，这便是创办师专的特殊意义”，“政府创办师专，就是要着手改建农村的经济和政治，自然就应有一种和这样的改建相适应的教育，师专便是由于这种相互适应的关联而创办的。”既然目标定了，就要抱定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”的决心，努力干下去。
杨东莼继而又说：“我远从上海来，一不是想来赚钱，二不是想来培植个人势力，我对于你们也用不着客气，也用不着巴结。假使我不尽责，你们可以不客气监督我，我自己觉得真正无能力干下去时，我便告退，我以一身来，仍以一身去。”
杨东莼说：“我们努力干下去，还有干的方法。但是，要谈到干的方法，又非把你们的传统观念和个人本位的习惯改变不可，所以本学期有三点要你们改变过来。第一，在思想方面，要用团体生活的锻炼，去打破你们以个人为本位的人生观；要用勤劳做事，去打破你们入学校混资格的观念。第二，要改变你们的生活态度，改革你们的斯文习气。使你们自动地处理一切日常生活。第三，改变你们的传统的学习方法，改变你们的依赖教科书的习惯，完全侧重于自动研究，共同讨论及实际工作三者，而尤注重三者的循环性。”杨东莼的答词，抑扬顿挫，博得师生们的喝彩。
广西师专校刊刊登开校暨校长就职典礼盛况
“自由研究”与“团体训练”
杨东莼主政广西师专之后，他提出“自由研究”与“团体训练”的办学思想以此推动治校育人，其目的在于创成一种宽松、民主的环境，引导学生自觉探求真理，独立研究学问，过上一种心情舒畅、团结友爱、具有革命觉悟、朝气蓬勃的革命战士生活。
杨东莼办学探索“团体训练”的集体主义教育，以“团体训练”打破学生个人本位的人生观，培养集体主义精神。他多次发表关于集体生活问题的演讲，带领教师设计了许多“团体训练”措施。一是为集体生活提供必要的物质条件。广西师专学生只需交少量学费，其余都是公费补贴。每人发两套衣服、一件棉大衣，还统一发放毛巾、肥皂、笔记本。膳食费用由各班学生代表组成膳食委员会自行管理。医药由卫生所全包。军训、宿舍的床位以班为单位，浴室是集体澡堂。编队、出操、内勤等也都按照集体生活的要求安排。二是以制度加强学生之间的交流。杨东莼采取一些细致的措施，如各届学生的编班，尽量把有同乡或老同学关系的学生分开，避免形成小团体。各班教室的座位每学期调换一次。宿舍是三四十人同住的大房间，床位每学期调换一次。膳厅的座位是全校各班混合编席，每个月末调换一次。三是成立各种学生团体组织。为培养学生的合作意识与民主管理能力，杨东莼鼓励学生通过民主选举建立各种自治团体。当时，校内规模最大的学生自治团体是健康委员会，分膳食、体育、清洁、游艺4组。第二大的是出版委员会，分壁报、校刊、编剪、通讯4组。此外，还有剧团、远足旅行团、田间工作小组等。
广西师专组织系统图
在教学方面，杨东莼在广西师专大胆变革，开启“自主研究”的启发式学习探究模式，引导学生独立思考。一是引导学生合作探究。杨东莼聘请朱克靖、薛暮桥、汪泽楷、沈起予等政治立场进步、学术水平出色的知名人士来校任教，除开设传统的“教育概论”“教育学”“心理学”“教材与教法”等师范类课程外，还开设“社会进化史”“中国通史”“自然辩证法”“政治经济学”“文学概论”“世界大势”等课程，启发学生自主探究分析时事和社会问题。课程一般不采用固定的教材，教学方法提倡课堂讲课与学生自学和小组讨论相结合的启发式教学。二是鼓励学生广泛阅读。广西师专图书室对各种不同思想、不同流派的图书兼收并蓄。例如，哲学方面的书籍，有关于唯物论的，也有关于唯心论的，供学生自主研究。学生上午一般有三四节课，下午就到图书室看书，每周除两个下午有军训课外，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图书室或教室自学。每个学生不仅依照各科老师的安排进行学习，还制定个人的自学计划。三是设立班主任制度。班主任制度是让教师与学生紧密联系、共同促进教学的一种新的探索。班主任主要负责对学生进行思想和生活上的指导。学校要求学生每天写日记，由班主任批阅，鼓励学生在日记中畅所欲言，班主任给予必要的指导和帮助。杨东莼认为，这是培养“自主研究”学风的一种有效方法。四是倡导在社会实践中学习。杨东莼说：“我们所规定的课程，都是活的知识与活的技能，而不是死的书本。”为此，广西师专在附近的雁山村开办村民小学（夜校），由学生负责管理授课；在良丰圩设立民众教育组织，陈列书报，出版墙报，为村民提供代写书信、文稿服务；组织师生进行了大规模的广西农村经济调查，使学生充分接触现实、了解社会，在社会这本“无字”的“大书”中汲取成长的力量。
在师生关系方面，在杨东莼的带动下，广西师专的师生关系和谐融洽。如全校师生定期进行清洁大扫除，他和朱克靖等老师也跟学生一样，光着脚打扫卫生。广西师专新建日式澡堂，杨东莼给师生亲自示范指导使用。作为校长，杨东莼非常强调务实与深入。他常说：“只要认真看看食堂和厕所，就可以知道一个学校的管理水平。”杨东莼是李大钊的学生，对哲学和历史有较深的研究，学识渊博，总是和颜悦色，以理服人。他对教师、学生和工友一视同仁、以诚相待，其人格魅力深深感染了广西师专师生。
杨东莼一以贯之的教育主张、教育方针和教育思想，不仅在他任职广西师专校长时期得到贯彻执行，也在他离任后得以继续发扬。他在广西师专构建的民主和谐的平等师生关系，使师生情谊万古长青，为学校留下优良的校风、学风、教风。
广西师专的创建，是广西高等师范教育史上的一件大事，是广西高等师范教育的开端，广西师专也成为中国近代最早的高等师范学校之一。杨东莼主持的广西师专，为社会培养了一大批栋梁之材，不少学生后来走上了革命道路。
（刘朝文 执笔 李殷青 审校）
文献来源
［1］路璠，何砺锋.三十年代的广西师专综述［C］//桂林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.桂林文史资料
第20辑：三十年代广西师专.桂林：漓江出版社，1992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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［5］王枬，唐仁郭.广西师范大学简史［M］.桂林：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，2014.
［6］贺祖斌.变革精神推动治校育人：杨东莼在广西省立师范专科学校的办学治校理念［N］.中国社会科学报，2020-10-20:第A07版.
本文摘自《90周年90件大事》，贺祖斌等编著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
